周國正:夫仁政,必自GDP始——「解毒」港青「逢中必反」思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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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事件,這幾個月來在社會上引起廣泛的討論,不同媒體刊出者林林種種,汗牛充棟,對整個示威暴亂或支持或反對,各持己見,這自是意料之中;不過, ...     搜索 網站欄目:要聞政治財經大灣區房屋土地教育親子科技軍事文化健康生活職場中國國際博客影片專題 熱門話題:香港怎麼辦新冠肺炎特首選舉大灣區攻略大灣區升學醫言有信TheChinaCurrent訂閱思考香港週訊 周國正:夫仁政,必自GDP始——「解毒」港青「逢中必反」思維 2019-10-18 周國正前香港浸會大學文學副院長   AAA 周國正,前香港浸會大學文學院副院長、中文系系主任、榮休教授 2019年10月18日星期五,於倫敦   香港事件,這幾個月來在社會上引起廣泛的討論,不同媒體刊出者林林種種,汗牛充棟,對整個示威暴亂或支持或反對,各持己見,這自是意料之中;不過,撇開那些純粹批評甚至只是攻擊謾駡的不説,即使是作出理性思考的,也往往顯示出香港人思維論述中一種很強烈的特性——短視、單向。

這種特性,在香港社會中非常普遍,甚至可以視為令香港陷入於斯境地的重要原因之一,必須提高這方面的意識。

一‧短視 「離地」,是香港出現頻率很高,時常用以批評對方的時髦俗語,意思是放言高論,不切實際,亦即令孟子飽受時人非議的「迂闊而遠於事情」,語帶譏諷。

不過,批評者往往忽略了一點,「離地」其實很重要,因爲不離地,則永遠不能「站得高,看得遠」;港人很「貼地」,感受固然真切,但終日牽纏於葛藤枝蔓之間,一葉障目,雖一樹亦未之見,更遑論整個森林了。

「離地」,不看眼前而看長遠,不看小而看大,於細節即使略有所失,但只要總方向正確,儘管其間有磕磕碰碰,也不足為大局之累;長江、黃河在萬里途程之中不論如何迂迴轉折,或北或南,但最後仍然東奔入海,「東奔入海」,這才是最要把握的關鍵。

以近這次香港事件來説,可以清楚看到三類的短視: 1.看錶不看裏 最初引發示威的,是要反對政府提出的《引渡逃犯條例》,但這是造成今日事態的真正原因嗎?如果是的話,則示威發生未久,6月15日香港特首林鄭月娥就宣告擱置條例草案,示威再師出無名,應該就此平息了;但示威卻方興未艾,因為目標已經立刻轉為「五大訴求」,顯見反對《引渡逃犯條例》只是觸媒,作用一如火柴,導致今日遍地烽火的易燃物顯然另有所在;看事較深入的人認為那是「五大訴求」中的「雙普選」。

不過,「雙普選」是政治訴求,香港人一向對政治冷漠,這是殖民地教育多年來的刻意經營,早已取得「豐碩成果」;我記得唸中小學時談論政治是禁忌,老師同學之間噤若寒蟬,即使進了大學,想找《共產黨宣言》看看,圖書館書目中雖然名目無缺,但按號索驥,書庫中卻找來找去也找不到,後來才知道這一類書籍是另儲一室的,要看不是不可以,但頗費周章,何以如此?我當時若有所悟,所以也沒再深究。

1975年金耀基敎授所提出的經典論述------administrativeabsorptionofpolitics(行政吸納政治),其實不僅可以用來概括香港政府的施政文化,也完全可以用來概括整個香港的社會文化------只辦事,不問事------一切以事務層面的效率、成果為主,其他理念層面的國家、民族、主權、國際大勢、歷史走向等等都不要管;政府內,看重的是「能吏」,不是「賢官」,社會上,渴求的是「幹才」,不是「智者」;香港「經濟動物」的DNA就是這樣選育出來的。

香港人以此而舉世知名,怎麽會忽然間出現這樣強烈的政治訴求?以至一剎那間冒出那麼多政治意識高昂得可怕,竟然以攻擊破壞縱火去爭取所謂民主自由的青少年?這一點論者卻很少解釋。

本人在《如何理解香港事件的表像與本質》一文中指出,不僅《引渡逃犯條例》不是真正的原因,甚至「五大訴求-------雙普選」所帶出的,對所謂民主自由的爭取,也只是示威者、暴亂者自我説服,自我欺騙的noblepretext(冠冕堂皇的借口)而已,真正的原因在於近年來一般人普遍面對的生活困頓。

只看浮面,不看深層,只聽口中所言,不尋心中所想,任何解決方案都是徒勞,因為「吹熄火柴很容易,但只要易燃物仍在,大火就仍然繼續燒下去,就算這次連大火也撲滅了,以後另一支火柴、另一個煙蒂、另一次洩電,甚至另一天日常的煑食燒水,也總會再一次又一次做成火災。

」 所以,儘管林鄭月娥9月時更完全撤回《引渡逃犯條例》,也依然暴火不熄,其實即使再加上她下台謝罪,也只能解一時之困,之後總會找到另一個機會再爆發。

可惜的是,港人論事論政中能看到這一點的卻絕無僅有。

2.看己不看人 香港這樣鬧下去,內地會不會忍無可忍?不會!不少論者很有信心地説,香港不論如何鬧下去,也不會出問題,因為有金城湯池足以自保,金城者,金融長城也。

當然,今日香港比之中國內地在這方面遠為進步,什麼上市集資都方便得多,累積金額已經數十萬億;不過,這是炭還是花?雪中的炭,無之則凍死,不可或缺,錦上之花,得之固足欣然,無之則尚存美錦,此金城之可靠程度如何?而且,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以內地的發展速度,五年、十年、十五年後就不會建成另一、另二、另三之金城?何況,此刻正有人長城自毀,活得不開心,就把家中杯盤碗碟、花瓶瓷器以至傢具門窗一概搗毀!忿是洩了,於事何補? 就如造房子,用木,用石?建一層,建兩層?中式,西式?這當然要討論,不過首先要看看地基,磐石?陡坡?泥灘?浮沙?否則一切構建只能是空中樓閣。

地基者,當今的世界政局,舊説的天下大勢。

二戰結束後東西冷戰幾十年,到蘇、東、波共產集團倒台了,美國以為可以君臨天下,制宰世界。

今日美國國力固然舉世稱冠,但阿富汗、伊拉克師老無功;ISIS、烏克蘭烽煙處處;再加上中國崛起,五年十年後就會成為全球最大經濟體;一帶一路提出後,美國盟友不理「勸戒」一窩蜂加入中國發起的亞洲基建投資銀行。

舊有國際力量的重心已經開始出現轉移,今後的天下大勢是中、美兩國爭雄,這決定了中國國策的總方向,其他都要讓路;在香港問題上北京會怎樣?先考慮國家的整體需要作最安全保險的盤算,還是先考慮香港人的訴求?是按三、五十年格局作長遠規劃還是着眼於眼前的浮躁喧囂? 香港人不看清自己在他人眼中的位置,終日只知大喊「我要什麼什麼」、「我不喜歡什麼什麼」,從來不想想另一方「要什麼什麼」、「不喜歡什麼什麼」,以至一切吵吵鬧鬧,盡是徒勞;徒勞還好,最怕的是非徒無益,而又害之! 3.看今不看古 小鴨孵化出來,會把第一眼看到的認作媽媽;人類何獨不然,會把他所生活的社會視為理所當然的社會;不過,知識、閱歷、經驗告訴我們,今天的一切不是必然的。

香港的奇蹟性發展,當然有很多因素,但其中不可忽略的是戰後那一個歷史機遇,一方面匯集了大量的人才、技術、資金,另一方面又成了國、共雙方以至東西世界交通的重要窗口,地位得天獨厚。

今天,人才、資金、技術隨時可以找到發展前景更好的地方,加之內地渠道大開,窗口作用亦不再,香港還有什麼捨我其誰的優勢?發達的金融、完善的法制……在這十年八年間固然還難以企及,但世界事物不是有盈虛消長的嗎?其他內地城市奮起直追大踏步向前,自己則整天磨磨蹭蹭,吵吵鬧鬧。

再加以人口老化,青壯不僅越來越少,而且滿口的生活質素、個人興趣,無復上一兩代的刻苦堅持,量已不足,質又不如,這樣下去,優勢不再,活力無存,香港未來會怎麼樣? 歷史告訴我們,城市是會衰落的。

長安、羅馬,曾經盛極一時,今天說起來,除了兵馬俑、杜甫草堂、諸神殿、鬥獸場等遺跡之外,誰還會視之為主宰天下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腰纏十萬貫,騎鶴上揚州」,揚州曾經富甲天下;伊斯蘭全盛之時,大馬士革號稱匯聚了世界一半的財富,給地圖你看看,還有多少人可以指出這兩個城市的所在?從前上地理課,費城、底特律是作為美國重要城市介紹的,今天,費城的犯罪率是紐約的四倍,底特律流失了三份之一人口,香港人大呼樓價高不可攀,那裡倒好,有些地段房子便宜得沒人敢買,整條街空無一人。

佛家云「緣聚而起,緣散而滅」,今天的一切,只是種種因素條件的配合,因素條件改變消失了,今天的一切也就不再存在了;那些青少年不是整天説要守護香港,要香港保持不變嗎?「Ifyouwanttoremainunchanged,youhavetochangeconstantly」(欲依然故我,必與世推移),香港人卻總以為眼前世界會永遠如此!   二.偏見 Therearealwaystwosidestoeverycoin(每一個錢幣都有兩面)。

批評對方,也要承認對方合理之處;為自己辯護,也要承認自己的錯誤;我們可以堅持自己的觀點立場,但也必須嘗試從對方的觀點立場去考慮。

如果你認為自己一切都正確,對方一切都邪惡,那你要立刻猛省,是否已經入了魔道。

這是常識,也是論人論事的基本態度,不過,在香港人之中卻極少看到,尤其是那些寫政論時評的人士。

A.內地的功過得失 正如本人在前引文中所説:「港府+內地,這兩個bogeymen(儺鬼),在不少香港及西方傳媒筆下一片黑暗——是罪惡化身」。

問他們為什麼要這樣描寫,他們一定會振振有詞,滔滔不絕大談中國的弊端,稽古探流,由整個時代而及個人經驗,以証所言非虛,更以此論証港人之恐共其來有自。

他們都是造謡汚蔑嗎?除了那些不入流的傳媒外,一般都不是,所説的基本都是事實;除了那些內地過往的重大失誤之外,在報導今天的種種問題時也沒有弄虛作假,例如:粗野無禮、物質主義、道德虛無、法制落後、貧富懸殊、環境污染、食物多危、偽劣充斥、老幼留鄉、民工艱苦-------等等等等,至於不時出現的大型貪腐濫權事件,更見諸官方正式報導,那就更不用説了! 不錯,這些都是確確鑿鑿的facts(事實),港人之恐共也,不亦宜乎!不過,在同樣以客觀公正自詡的媒體中,這些卻極少提起: ‧哈佛大學教授GrahamAllison指出,1978年,中國全國處於極度貧窮狀態的人口(每天收入不足2美元)佔90%;及2018年,只佔1% ‧在改革開放之後約30年間,按世界銀行統計,全世界得以脫離貧窮線的約8億人,而其中6億5千萬人是在中國;也就是説,中國一國在這方面的貢獻,佔了全世界的80%,是所有其他國家總和的4倍 ‧中國在改革開放之後的二三十年間,人均收入增加了5倍,全民家居環境、工作機會、衞生條件、教育水平、交通運輸各個方面都得到大幅改善 ‧識字率由約百份之十提高到約百份之九十;現在每年大學生800萬,令近千萬人可以通過自己的努力有望成為中產階級 ‧人均壽命由49年的約40歲上升至最近的70多80歲,其中意味着不知多少億人免於因貧病失救而死亡,多少億嬰兒免於疾病感染而夭折。

上面所有的醜惡都是真實的,正如所有的美好也是真實的一樣;每一面都是facts,但任何一面孤立起來,都不是reality(真實)。

 兩面公平並觀,才是正確的態度,才可以看到中國的「真面目」;在這個意義上,態度其實更為重要,因為如果只説一面,由於所説的都是事實,所以具有更強的誤導性,往往連自己也騙了。

JosephSchumpeter在《Capitalism,SocialismandDemocracy資本主義、社會主義與民主》書中説得更尖鋭:「Selectiveinformation⋯⋯isanattempttoliebyspeakingthetruth篩選資訊⋯⋯用意在於講實話去撒誑」。

港人之恐共,很容易理解,但很難理解的是,何以他們對億億萬萬人的脫離困境,改善生活,走向小康卻絲毫沒有為之歡欣鼓舞?是其是,非其非,做人處事,這不是最基本的嗎? 中國政府沒有如西方國家一樣正式向人民就之前的重大過失道歉,不錯,是有欠理想;不過,比口頭遠為重要的是有沒有在實際行動上大力改善人民生活,以此作出重大補償。

根據國際知名民調機構Pew的調查結果,在2010年前後,中國人民對生活滿意的約85%;覺得比前五年生活有所改善的約70%;認為未來五年會更好的約82%;在年青人中更有92%對前景感到樂觀。

「聽其言而觀其行」,香港媒體好像只知叫港人「聽其言」,但故意忽略了遠為重要的「觀其行」。

香港很多人會説:國民滿意?樂觀?他們看着袋中有錢而已!孟子不是教訓過我們嗎:「何必曰利,亦有仁義而已矣!「」以下這類説話,以不同版本在很多場合都出現過: 「當然,近三十年國家發展的確有目共睹;但問題在於經濟上的發展,不可以令我們放棄是非黑白;GDP總量上的飛躍,也不可以用來取代道德價值」。

這些話説來鏗鏘響亮,擲地有聲。

但前提是我們可以不僅在概念上,而且在實際上把GDP和道德價值劃分得一清二楚,置於對立位置,用句老話説:嚴於孟子的「義利之辨」,文哲老師對此當然耳熟能詳。

不過,義是什麼?利又是什麼?卻往往沒説清楚。

權貴的個人利益是「利」,沒問題,但百姓的公利大利呢?是「義」還是「利」? 我們可以試試從《孟子》一書找答案,書中反覆大倡王道仁政,這當然是「義」了,且看王道仁政的具體內容是什麼?  〈梁惠王上〉: 王如施仁政於民,省刑罰,薄稅斂,深耕易耨;壯者以暇日修其孝弟忠信,入以事其父兄,出以事其長上。

行王道仁政,要省刑薄斂,教民養德。

不過,刑如何省,德如何養?那需要一定的經濟條件配合: 〈梁惠王上〉:  (答梁惠王)不違農時,穀不可勝食也;數罟不入汚池,魚鱉不可勝食也;斧斤以時入山林,材木不可勝用也;穀與魚鱉不可勝食,材木不可勝用,是使民養生喪死無憾也,養生喪死無憾,王道之始也。

五畝之宇,樹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也;雞豚狗彘之畜,無失其時,七十者可以食肉也;百畝之田,勿奪其時,數口之家可以無饑矣;謹庠序之教,申之以孝弟之義,頒白者不負戴於道路矣。

七十者衣帛食肉,黎民不飢不寒,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

〈梁惠王上〉: (答齊宣王)是故明君制民之產,必使仰足以事父母,俯足以畜妻子,樂歲終身飽,凶年免於死亡,然後驅而之善-------五畝之宇,樹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也;雞豚狗彘之畜,無失其時,七十者可以食肉也;百畝之田,勿奪其時,八口之家可以無飢矣;謹庠序之教,申之以孝弟之義,頒白者不負戴於道路矣。

老者衣帛食肉,黎民不飢不寒,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

「王道之始」是什麼?是令百姓的生活得到保障;「五畝之宅」云云先後説了兩次,可見孟子反覆致意,念茲在茲的,首先是解經濟問題,非如此不能為省刑養德創造必要條件。

因為刑如何可省,德如何能養?《管子‧牧民》「倉廩實然後知禮節,衣食足然後知榮辱」,最正本清源的做法是使百姓根本不去犯罪,所謂「必也使無訟乎」;要做到這一點,那又要先令到百姓有安定生活,生活如何能安定?要有穩定收入,收入如何能穩定?要有固定田產(有恆產),田産如何能固定?要產權-使用權明確(經界正)。

在〈滕文公上〉中,顯示孟子對其中環環相扣的條件關係有清楚認識: 「民之為道也,有恆產者有恆心,茍無恆心,放僻邪侈無不為矣;及陷乎罪,然後從而刑之,是罔民也,是故賢君必恭儉禮下,取於民有制--------夫仁政必自經界始;經界不正,井地不鈞,穀祿不平,是故暴君汚吏必慢其經界;經界既正,分田制祿可坐而定也。

」 「夫仁政必自經界始」,也就是説,推行仁政,要從解決GDP問題入手,首先處理田畝產權-使用權問題,因為産權-使用權不明則收入不穩,收入不穩則衣食不保,衣食不保則生活不安,生活不安則百姓蠢蠢欲動(無恆心),為了生存,放僻邪侈什麼壞事都會做出來;這樣的話,刑如何能省?德如何能養?------「道德價值」如何能實現?  《論語》: 子適衞,冉有僕。

子曰:「庶矣哉!「冉有曰:「既庶矣,又何加焉?「曰:「富之「。

曰:「既富矣,又何加焉?「曰:「教之「。

孔子去到衞國,高興看到人口繁衍(庶矣),指出下一步就是要改善百姓的物質生活(富之),到人人生活豐足,才可以教民養德(敎之),和孟子的思路如出一轍。

欲養德,先飽腹,這是一種普遍存在於中國古人之中的認識。

《易乾文言》「利者,義之和也」,「義」與「利」不僅不處於對立地位,而且彼此相承;這種認識甚至融合體現於字詞之中,現代漢語中「流氓「一詞指無賴惡棍,當然談不上什麼「道德價值」;不過,「卿本佳人,奈何作賊」,好好的一個人何以淪落至此?原來「流氓」一詞源於「流民」,也就是流離失所的人,何以流離失所?因為失去土地,亦即孟子所説「無恆產」,「無恆產」而又要維生,自然被逼「放僻邪侈無不為」,「放僻邪侈無不為」的人當然就是流氓了。

最重視「道德價值」的恐怕無過於孔孟吧?不過,孔孟言治國,開宗明義就説「富之」,就説「恆産」,也就是説,道德操守要以afullstomach為基礎;GDP不是一切,但沒了GDP,則一切也無從談起!GDP是「義」是「利」?兩者之所以不能置於對立位置,因為在實際上是「高以下為基」。

今天中國能夠大力提高敎育水平,改善衞生環境,減低營養不良,防免疾病夭折,提供安全環境------這些都是王道仁政吧,沒有相當的GDP,這一切如何可能?GDP就只是錢嗎?中國近40年間的作為,是GDP抑或是仁政? 古人把傳統政體稱為陽儒陰法,我則把今日中國稱為外馬內儒,上述是其中一個重要原因(見周國正《我為什麽反對西方民主,反對一人一票每票等值》文,見www.datongsixiang.com)。

Half-jokingly:我手邊有一海內孤本《周註四書》,首章首節首句就是:「夫仁政,必自GDP始。

」 當然,以GDP始,並不意味能以GDP終,而且GDP也真的不時與「是非黑白、道德價值「矛盾,前面所説的「粗野無禮、物質主義-------」等等很多不就是GDP惹出來的禍嗎?既已「富之,《周註四書》第二章就是「敎之」了,要解決「粗野無禮、物質主義-------」一大串大問題,長路漫漫,還要以恆心耐力走下去。

中國現在是不是很多地方都非常令人不滿?遠遠不如西方先進國家?對極了!看到一些外國報導,跑完歐美幾國,就往往有論者撰文,看看,人家已經都這樣這樣了,我們怎麼還那樣那樣呀!為之不勝感慨。

有人剛剛動過大手術,傷口正在癒合之中,走路都要扶著牀邊,有人説:「鄰居阿John剛剛跑完馬拉松,你為什麼不也跑跑?差勁!」 一般香港人對內地的認識,是得之於香港傳媒和時政論者,後者見事論事之只得一偏,是造成前者偏見的主要原因。

這種只得一偏的情況,其實不僅見於傳媒和論者,也普遍見諸不少人權組織,應該説,我對他們的動機其實是非常尊重的,人飢己飢,人溺己溺,本心實在可敬,即使有些為別有用心者利用,也勉強可説是非戰之罪;不過,也無法隱藏對其偏蔽的輕視。

這些人口口聲聲不離humanrights(人權),什麼是humanrights?把一個人從黑獄中拯救出來,令一個弱小無告的人免受虐待,這是humanrights吧?那麼,把千萬人從飢餓瀕死邊緣拯救出來,令千萬人免於戰亂威脅,得以在安定的環境中生活,那又算不算humanrights?他們在指責中國政府侵犯人權,壓制異見者的同時,是否也要對中國政府對人民在生活上、安全上所作的巨大貢獻力加讚賞?那些暴亂者被粗暴對待,要加以譴責,那麼警察被暴亂者推在地上打得頭破血流,那些人是否同樣也要受到譴責?只要一穿上警服,警察的人權就被取消了? B.警暴問題 以動物為喻,人可以分為兩類,一是蝙蝠,另一是白鴿;蝙蝠只察覺到黑暗中的東西,但卻永遠看不到陽光下的世界;白鴿正好相反,夜盲,只能看到光明,對黑暗一無所見。

原因很簡單,因為他們只肯看到那些自己想看到的。

所以我們最好還是做回「人」,既可以享受朗朗晴天,又懂得戒懼陽光照不到的黑暗角落。

可惜月來時論所見,不是蝙蝠,就像個是白鴿。

這些月來和親友學生討論,一言以蔽之,令人吃驚而失望。

無論教育水平如何,甚至一向博學的、理性的,都只是看到自己想看的那一面,很少人能正反並觀兼顧整個問題;反中的,傳來都是警察如何殘暴,政府如何不公等等;反反中的(比「親中」一詞更準確),則永遠都是暴徒的瘋狂野蠻,肆意破壞之類;説的雖然都是facts,但卻忽略了這絕非全面的reality。

私人之間的非正式的言論,如此還情有可原。

但掌握公器的傳媒,很多也是如此,因為他們要「堅持立場」,「用來『達到某些目的』------去説他們想説的事情」(前引文中陳效能副敎授語),這種情況也普遍見諸種種專欄文章、時事評論之中,網上傳來傳去的意見更不在話下了。

其中《香港電台》是公營機構,由公帑支持,用的是納稅人的錢,他們的《鏗鏘集》拍了一輯元朗襲擊事件,用多處收集回來的閉路電視片段比對,論証警方很可能已經事先知曉,但並沒有採取行動預防,亦不在事發時加以制止拘捕;《鏗鏘集》這次肩負起傳媒的監察責任,值得稱讚;事情屬實的話,警方實在難辭其咎,應該嚴厲譴責追究。

不過,同是《鏗鏘集》,對示威者暴力衝入立法會,以化學品攻擊警察,咬斷警員手指,包圍辱罵毆打異見者等等,卻罕有作出同樣深入的報導,不能讓市民觀眾對事件有比較全面的了解。

他們如何理解不偏不倚,持平公允這最基本的新聞原則? 「是其是,非其非」,孔子是最佳楷模,對管仲其人,一方面因其僭越違禮的行為而大加非議:「管仲而知禮,孰不知禮!」,但另一方面又因他有功於華夏人民而大為稱許:「民至於今受其賜------微管仲,吾其被髮左衽矣」;《大學》作了很好的概括:「好而知其惡,惡而知其美」,可惜在香港媒體報導、政論時評中,這卻真如「俟河之清」,難得一見! 香港傳媒對警察暴力有非常詳細的報導,可以相信都是事實。

不錯,新聞中可以看到有將軍澳居民投訴在散步時被打,也看到警察在地鐵太子站一衝入就打人。

居民散步被打當然是濫用暴力,至於太子站衝入未作調查就打人也非常魯莽,對方已經倒在地上而仍然棍擊更很難得當。

不過,同樣清楚的是,在另一些比較持平的報導中,也看到暴亂者對警察的攻擊,對另一方的毆擊侮辱,對車站、銀行、書店、超市的破壞。

一如本人在前引文中所説的: 「不錯,視頻中看來警察很粗暴;但也要先看看那些人之前做了什麽,也要了解何以警察就對這幾個人粗暴,而非對其他人。

過去多年都有七一遊行,警察只是負責開路和維持秩序,從沒動用警棍、催淚彈之類的,為什麽這兩月來卻大不相同?是示威隊伍和平行進之時警察忽然衝上去襲擊?抑或是有人用雨傘戮,用磚頭扔,用鐵柵撞,攻擊警察防線然後才還擊?」 這令人想起:2009年烏魯木齊恐襲,恐怖份子見人就殺,二百多路人無辜死亡,有恐怖份子被武警當場擊斃;某些外國傳媒就只截取暴徒倒卧街頭的部份,以顯示所謂中國政府的殘暴,完全不提何以武警要開槍。

在這意義上香港傳媒倒是追上了國際標準。

暴亂者為什麼要違法破壞,要暴力攻擊?最常見的説辭是我們是以暴抗暴,以直報怨;這説法的成立要基於一個前提:對方先用暴力。

不過,警察什麼時候先用暴力了?首先,新聞報導中沒看過警察攻擊示威者,被攻擊的都是暴亂者;其次,即使是對付暴亂者,也總是先有人全副武裝,披堅執鋭,向站着不動佈防的警察攻擊,警察才會揮棍回打,也就是説,警察不是主動去attack,只是被動地fightback。

要解決這惡性循環其實很容易,你不暴力衝擊警察,警察就不會用暴力回擊,連小指頭也不用動,更準確地説是「連小指頭也不可動」,就可以從源頭把禍根拔除,不僅連「抗」也不用「抗」,甚至要「抗」也無從「抗」,因為根本無暴可抗!不戰而屈人之兵,此乃上上之策,豈不更好?現在買齊裝備,literallyarmedtoteeth(名副其實武裝到牙齒),周周出動,到處破壞,到處攻擊,是以暴抗暴,以直報怨?還是以暴招暴,咎由自取?你自己是暴力之源,一切暴力由你引起,然後你自視為受害者,以此作為不斷暴力的理由,這算什麼理由!《馬太福音》説得很好:「為什麼你看到兄弟眼中有刺,卻不想自己眼中有梁木呢?」 而更可怕又可悲的是,這種近乎盲目的偏見並不限於暴亂者,也見諸不少市民;現時警方執勤執法,不時會遭受群聚的市民喝駡阻撓,也不管警察做的是什麼,好像只要是警察,就一定不對。

這些人和暴亂者的盲目偏見如出一轍,分別僅在於一以暴力,一非暴力而已。

Schumpeter在前引書中對這種「群性心理」有很精要的描述:  「-------thephenomenaofcrowdpsychologyarebynomeansconfinedtomobrioting-------areducedsenseofresponsibility,alowerlevelofenergyofthoughtandgreatersensitivenesstonon-logicalinfluences--------Newspaperreaders,radioaudience,memberofaparty------areterriblyeasytoworkupintoapsychologicalcrowdandintoastateoffrenzyinwhichattemptatrationalargumentonlyspurstheanimalspirits這種群性心理絕非只見諸暴民暴動——責任感弱化、思考力降下、更易受到非邏輯的影響——報刊讀者、電台聽眾、政黨黨員——稍加鼓動就可以形成一個心理群體,進入瘋狂狀態,跟他們論事説理只會激起其動物狂熱。

」 在這個意義上,他們其實也只是蝙蝠、白鴿,只能看到一面。

怎樣才是「人」?Schumpeter也定下了一個很好的標準: 「Torealizetherelativevalidityofone'sconvictionandyetstandforthemunflinchinglyiswhatdistinguishesaCIVILIZEDMANfromaBARBARIAN了解自己信念的相對合理性然後擇善而固執之,此文明人與野蠻人之別。

」 「固執之」很重要,但先要知道所擇之善只是相對之善,只有野蠻人,才會以為自己絕對正確,而且只有自己正確,而一往直前。

此節起首反覆強調要正反兩面並觀,要持平,但持平並不是各打五十大板了事;孟子對「執中無權」大加非議,就是反對那種自命中立,不肯作出權衡判斷的做法。

廻避表態,不得罪任何一方,或是出於無能,或是由於不敢,這若非知能上的貧弱,就是德性上的卑怯,絕不可取;孟子説一定要「權」——兩方並觀,權衡其是非輕重,然後作出判斷。

從近月暴亂者的行為看,已經完全成了暴民,因此應該作出這樣的判斷: 雖然雙方都有不當,但暴亂者的瘋狂破壞搗毀遠遠多於警察的無理拘捕攻擊,暴亂者大非小是,警察大是小非,一打八十,一打二十;這也是本人在前引文中建議要用近水對付暴亂者的原因。

只看到暴亂者臉上的血,看不到警察臉上的血,這是偏見;只看到現在臉上流的血,看不到未來幾十年全香港慢慢bleedtodeath失血致死的血,這是短視。

不消除這種普遍見諸香港的偏見與短視,香港只會在自己的泥淖中翻來覆去,直至筋疲力竭而衰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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