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先鋒》會是MOBA遊戲的終結者嗎？

註：本文為v5《簡說不同世代電競遊戲的理念差異》系列稿件的第二篇。

摘要：「讓每個人都能玩到遊戲，而後我相信遊戲就會順其自然地成為電子競技。

」——《守望先鋒》總監Jeff Kaplan

1、《星際爭霸2》的疲軟

2010年7月27日《星際爭霸2》發售，150萬份的首日銷量看似不錯，但這與12年前《星際爭霸》初代的口碑及暴雪投入的開發資源相比，並不算振奮人心。

此前，華爾街分析師給出的本財年預期銷售是500萬到700萬份，而實際上直到遊戲發售三年後，在資料片的助推下《星際爭霸2》才達到這一數字。

對暴雪而言，《星際爭霸2》更大的尷尬是用戶活躍，有來自不止一方的統計認為，《星際爭霸2》的戰網同時在線數長期不足10萬人。

2015年，《守望先鋒》遊戲總監Jeff Kaplan在回答記者有關電競的提問時，曾對此做出回顧和總結：

「《星際爭霸2》一推出就被定義為一款電競遊戲，我覺得這是種不幸。

我們確實一度打造出了健康的競技遊戲，但我們卻拉高了遊戲的門檻，而非我認為做得不錯的單人劇情戰役——對於新玩家來說，《星際爭霸2》的多人對戰模式還是很讓人望而卻步的。

我們認識到了這一點，我們最新的遊戲《爐石傳說》就充分吸取了教訓，將上手度列為首要也是最重要的元素，隨後《爐石傳說》自然而然地就成為了電競遊戲。

」

不僅《爐石傳說》，《風暴英雄》和《守望先鋒》都是對設計理念進行反思後的結果。

之後《風暴英雄》失利，《爐石傳說》和《守望先鋒》則大獲成功。

暴雪其實一直是個很擅長「易於上手」的研發商，《星際爭霸2》的疲軟不是因為遊戲素質不佳，有很多人認為《星際爭霸2》是古典RTS電競的巔峰——這個評價並不為過，畢竟RTS的另一座高峰，極端強調陣型、地形、步騎協同、士氣而非更強調微操的《全面戰爭》系列，從未成為主流電競遊戲。

《星際爭霸2》受制於它出生的時代——作為一款屬於古典競技的RTS遊戲，它的設計與節奏跟1998年的《星際爭霸》相比沒有多少改變：採集與分礦，多線微操，甚至連英雄也沒有。

與《星際爭霸2》長期5位數的同時在線人數相比，包括DotA和它的模仿者《英雄聯盟》在內的MOBA類遊戲，月活用戶超過7000萬，後者在2015年底更是實現了2700萬日活，750萬同時在線。

2、DotA和DotA like的全面進擊

2002年以後，除老牌電競遊戲《星際爭霸》《雷神之錘3》《虛幻競技場》《FIFA》外，CS1.5、《魔獸爭霸3》開始成為主流電競項目。

隨著時間推移，《雷神之錘》和《虛幻競技場》越發小眾，《FIFA》系列和《實況足球》系列輪換抽風，「CS」和它的模仿者持續堅挺，而脫胎於《魔獸爭霸3》的DotA——全名Defence of the Ancients，直譯「遠古遺蹟守護」，多直接稱作dota——則成為一代宗師，在接下來的十餘年裡開枝散葉。

與任何商業化體育賽事一樣，電競比賽項目的選擇依據，從來都與群眾基礎分不開，因此第二代電競遊戲的代表，毋庸置疑是MOBA類遊戲——《DOTA2》和《英雄聯盟》(LOL)如今依然是當紅炸子雞，它們也率先辦起了千萬元獎金池的電競比賽。

「MOBA」的全稱是Multiplay Online Battle Arena——多人在線對戰競技，全名沒有一個「tower"。

按照斟茶員的同事陸會計的說法：MOBA這個概念最早由騰訊提出，初衷是為了避免「DOTA」變成單控英雄攻塔遊戲的總稱——那樣LOL會永遠背著「山寨」之名。

所以從原教旨角度看，《星際爭霸》的2V2、3V3是MOBA，CS和CF是MOBA，《鐵腕軍閥：冬季攻勢》和《守望先鋒》是MOBA，《騎馬與砍殺：戰團》是MOBA，甚至移動遊戲《歌劇之王》和《球球大作戰》也是很標準的MOBA。

因此v5在這裡簡單做一個定義：狹義MOBA指單控英雄推塔遊戲，廣義MOBA則是指不少於2V2的團隊單控對戰遊戲。

這樣劃分的原因有二：

首先，不拘泥於「推塔」。

「塔」給一局對戰遊戲的形勢劃出易於認知的清晰階段，也為戰術制定提供了核心，但新遊戲的設計未必就得亦步亦趨。

「戲裡無塔，心中有塔」，快速尋找到制勝因素核心，並審時度勢、選擇行動策略，本就是對競技遊戲玩家的要求。

其次，強調「單控」。

DOTA相比《魔獸爭霸3》，最大的區別就是不再有同時調動兩三支軍隊的多線操作，玩家只要專注自己的英雄。

多線思維需要科學、長期的訓練，而有很多人天生就缺乏這種能力，這樣他們可能永遠都玩不好《星際爭霸》。

取消多線操作，對降低遊戲門檻所發揮的作用，怎樣高估都不過分。

最後，強調「團戰」。

DOTA和LOL的主流模式是5V5，最新的《守望先鋒》主流模式是6V6。

如上一篇所言，「天皇巨星」被「男子天團」替代，並不是沒有原因的：一人多線與多人單線相比，單控的代入感更強，對個人的要求相對變低，但多了團隊配合這個永恆不變的競技維度。

3、《守望先鋒》的承前：或許不會有啟後

《英雄聯盟》比前輩DOTA受眾更廣，有很多原因，其中有一條是公認的：LOL的上手比DOTA更容易，去掉反補等設計後，水平再怎麼被碾壓的玩家，都能獲得固定節奏的成長。

《風暴英雄》是一款降低上手門檻的意圖更明顯，但失敗了的作品——無論DOTA還是LOL，都延續了RTS操作模式，《風暴英雄》簡化養成系統，卻在玩法、操作模式上毫無創新。

《英雄聯盟》的門檻已經很低了，《風暴英雄》再低也沒法獲得充分的細分市場，並且暴雪可能還高估了IP的力量。

總之，這款遊戲「快」是快了，卻沒那麼爽。

《守望先鋒》選擇了以FPS為核心的玩法，我們可以從中看到《軍團要塞2》《虛幻競技場3》《無主之地2》等遊戲的影子，但《守望先鋒》的團戰節奏比《軍團要塞2》快，多技能配合又比《虛幻競技場》《雷神之錘》的快節奏拼搶玩法更多樣。

純以養成的角度看，《星際爭霸》只有資源採集和攀科技兩線;《魔獸爭霸3》不僅有資源採集、攀科技，還有英雄養成——包含與等級相關的技能和裝備兩條線;DOTA沒有資源和科技，只有英雄升級和攢裝備;《風暴英雄》的英雄養成里，連攢裝備都砍掉了;到《守望先鋒》最徹底，沒有經濟系統和裝備，沒有等級，技能固定。

直接在FPS遊戲里加入補兵、推塔成分，或將MOBA遊戲做成第一人稱視角，這種創意由來已久，甚至騰訊《穿越火線》里也有一個「冰封要塞」地圖基於此理念。

然而，「對線」未必是適合FPS的對抗形態——血量少了不存在「對線」，血量多了「瞄準」就成了負擔，因此《守望先鋒》最終是在《虛幻競技場》等老牌FPS遊戲的肩膀上重生。

如果要總結規律，那麼除了顯著的「做減法」外，細節設計上照顧逆風玩家，讓他們有更多翻盤機會——或至少不被碾壓以致毫無樂趣可言。

《英雄聯盟》取消反補就是在減小新手與老手間的差距：水平相近的兩個團隊打到最後，幾乎就是拼英雄發育，拼等級和裝備——而反補可以讓對方一分錢、一絲經驗都拿不到。

《守望先鋒》的大招釋放效果可能會扭轉全局——當然DOTA和LOL里不少英雄的大招同樣有這種威力，但因為《守望先鋒》里壓根沒有英雄發育這種養成元素，所以哪怕全場被壓著打，也有機會釋放出威力不縮水的大招。

主流電競遊戲作如此設計，非主流電競遊戲同樣如此。

上一篇提到的2012年聖誕檔steam銷量冠軍《騎士：中世紀戰爭》，是一款冷兵器對戰MOBA遊戲。

相對《騎馬與砍殺：戰團》，它將四向格擋改成單向有時間限制，攻擊方式簡化成揮砍戳刺兩種(或更少)，添加了衝刺突擊，添加了肢解、流血效果，還可以用地形殺敵——相比起「騎砍」，老手變得更容易受傷了，搏命的新手多少都能在對方身上留幾道疤。

移動設備上的《歌劇之王》，是一款讓玩家控制大肚子歌唱家，把其他歌手擠下舞台、搶聚光燈的休閒競技遊戲，可以支持4人同屏同設備對戰，在第三局的時候，分數最落後的歌唱家會變成大胖子，擁有更強的衝撞力。

……

從銷量和用戶活躍角度，《騎士：中世紀戰爭》《英雄聯盟》都更為成功，而有趣的是，當下挑戰《英雄聯盟》「霸權」的似乎只有《守望先鋒》：在剛剛過去的6月後兩周里，《守望先鋒》韓國網吧占有率連續超過《英雄聯盟》，分別是29.36%比29.1%，29.56%比28.33%。

差距有進一步拉大的勢頭。

Jeff Kaplan的初心似乎已經達成了。

在聊完《星際爭霸2》後，他談到了對《守望先鋒》的期待：

「我們在暴雪嘉年華上觀察了社區的反應，有很多人催促我們將《守望先鋒》推向電競圈。

我們會像《爐石傳說》那樣，把上手度作為遊戲的核心理念，讓每個人都能玩到遊戲，而後我相信遊戲就會順其自然地成為電子競技。

」

他最後還補充了一句：「在進入電競圈後我們再會幫助它走向正規，使《守望先鋒》成為一款健康的競技遊戲。

」

鑒於此我們有理由相信，一年後的今天，新一輪外掛封號即將襲來。

下期前瞻：

電子競技的形態固定下來了嗎?節奏更快，上手更容易，照顧逆風玩家……這個趨勢會一直延續下去嗎?

遊戲的形態很豐富，昨天的非主流，今天就可能成為主流，今天的非主流，可能是明天的主流，昨天的主流，也可能會在明天變成主流——也許《星際爭霸2》會再次復興，也許1999年的《地面控制》以另一種形態重回大眾視角……也許，廣義的MOBA類電子競技還會有革命性的新軍?

比如《球球大作戰》——這款搶先拿來頁游《Agar.io》核心玩法的手游，還在艱難地尋找電競遊戲的段落感，尋找改革方向。

下一期，v5將會探尋《球球大作戰》和其他(很可能是「暫時」)非主流電競遊戲的設計理念。